電影《情色大亨》講述了商業巨頭保羅·雷蒙德的一生。雷蒙德商業嗅覺一流，深諳“沒有任何男人能夠抵抗誘惑”，在情色表演業和出版業賺足大錢。但他的情感生活一敗涂地，年老時還失去了寵愛的女兒。這樣的電影總帶著某種潛意識的判斷，像是在說：那些建立在人性灰色地帶的商業帝國不管多么氣勢恢宏，都像是在地基底座藏了一個白蟻窩。

佛教說人有五毒，“貪、嗔、癡、慢、疑”；基督教則稱惡行有七宗罪，“傲慢、嫉妒、暴怒、懶惰、貪婪、饕餮和色欲”。雖然都不是什么正能量，但是很遺憾，除非是圣人，誰都無法戒絕這些陰暗面。灰色地帶暗藏無盡商機，誘惑著像雷蒙德那樣嗅覺敏銳敢想敢干的人們撲通撲通跳下去。

先別急著道德譴責，因為進化史和經濟史告訴我們：自私是基因傳承的根本邏輯，人性是推動市場經濟的原動力。在人性灰色地帶建立商業大廈，關鍵的問題不是能不能——總會有人前仆后繼地去開疆辟土——而是到底怎樣才能坦蕩磊落，為“壞”生意劃一條“好”邊界？

商業一旦與人性、倫 理、社會文化交織在一起，復雜程度就變成了商學院教科書的幾何級數。本期我們觀察的幾家公司，都仍在尋找“好”邊界的路上且行且試探。呱呱的“在線秀場”，對視頻的監控是7天x24小時運轉的，負責審查的員工上百人；主打熟人匿名社交的無秘最擔心政策風險，一旦失控就萬劫不復。一個很微妙的現象是：這些灰色地帶的生意在快速賺得第一桶金、完成了用戶的積累之后，都在不約而同地考慮轉型——陌陌正在向興趣社交、群組社交轉型，試圖摘掉“約炮神器”的標簽；呱呱決定用電視制作的理念提升內容品質，將“網友”變為“藝人”。它們似乎都有著同樣的判斷：此地多金，但不宜久留。

有人功成身退，有人萬劫不復。如果說天堂地獄一線間，我們想問：那條線到底是什么？

還是人性——企業家對自身人性的了解與把控。《股票作手回憶錄》作者埃德溫·李費佛是一個股票期貨投機者。與巴菲特這樣的價值投資者比起來，他的“商業模式”更多建立在人性弱點的基礎上，別人追漲殺跌之時就是他的機會窗口。李費佛一生中跌宕無數，練就了投機的火眼金睛。如果他能夠絕對理性地按照自己的交易策略、風險控制去做，應該成就了投機領域的一代宗師。然而最終他破產了，飲彈自盡。有人曾問他，有如此豐富的經驗，為什么還會在投資中干蠢事？他說，答案很簡單，我是人，也有人性的弱點。

商業從來就不單單是和市場搏斗、與別人的人性搏斗。歸根到底，企業家要與自己的人性赤誠相見。佛心見佛，魔心見魔，要問天堂地獄的界限在何處，我想就在于是否真的戰勝了自我的貪婪、傲慢與恐懼。